电影佳片《老枪》：经典之夜特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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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当猎枪响起时，整个法国都在哭泣
那支祖传的老猎枪挂在壁炉上方已经很多年了。于连·丹迪尔医生每次经过时都会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，就像看一件普通的装饰品。他做梦也想不到，这把用来打野兔的猎枪，有一天会成为复仇的武器。

1975年的《老枪》开场时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典型的法国中产阶级家庭。菲利浦·诺瓦雷饰演的于连医生穿着考究的三件套西装，在医院走廊里温和地与病人交谈。罗密·施奈德扮演的妻子克拉拉有着维也纳森林般的笑容，他们的小女儿弗洛兰丝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的画面，简直可以印在明信片上。导演罗伯特·安利可用近乎奢侈的暖色调镜头记录着这些日常——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走廊投下光斑，克拉拉弹钢琴时晃动的金色发梢，一家三口在壁炉前玩填字游戏的夜晚。
直到1944年夏天的那个下午。诺曼底登陆后的德军开始溃退，这些败兵像受伤的野兽般闯入法国乡村。于连把妻女送到家族古堡避难时，还安慰她们说石墙很厚实。他返回城里取药品时，镜头突然切到几天后——医生站在古堡大门前，闻到的是焦肉和血腥混合的恶臭。观众跟着他的视角看到烧焦的秋千架、破碎的钢琴键、最后是地窖里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。诺瓦雷这段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，他没有嚎啕大哭，而是像被雷击中般僵立，然后突然弯腰干呕，手指在石墙上抓出血痕。

接下来的复仇戏码被拍得像外科手术般精确。于连换上祖父的猎装，从墙上取下那支勒贝尔1886步枪。古堡成了他的手术台，每杀一个德国兵都像在切除恶性肿瘤。最震撼的是地道里的猎杀戏：医生利用对古堡密道的熟悉，像幽灵般神出鬼没。有个镜头是从德国兵的视角拍的——漆黑的地道突然亮起火柴，照亮于连没有表情的脸，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枪响。这些段落穿插着彩色闪回：克拉拉在葡萄架下转过头的特写，女儿踮脚偷尝未发酵葡萄酒的鬼脸。越是美好的回忆，越衬得现实的杀戮冰冷刺骨。
罗密·施奈德虽然戏份不多，但每个镜头都在发光。中国观众熟悉的”茜茜公主”在这里完全变了个人。她抱着女儿躲在衣柜里的那场戏，手指死死捂住孩子的嘴，自己却控制不住发出呜咽。当德国兵的手电光扫过柜门缝隙时，她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银幕。据说施奈德为这个角色专门去采访过战争幸存者，她发现真正的恐惧不是尖叫，而是喉咙发紧的窒息感。

电影频道重播的版本里，有个细节特别揪心。于连最后在塔楼对峙德军军官时，对方用蹩脚法语说：”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。”医生平静地回答：”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。”这时背景音是远处隐约的诺曼底炮火，而镜头扫过于连沾血的白衬衫——那原本是医生制服最讲究的部分。这个曾经用手术刀拯救生命的人，现在用猎枪收割生命时，手法依然像个专业的外科医生。
当片尾字幕升起时，你会发现整部电影几乎没有出现战场镜头。没有千军万马，没有轰炸机群，只有一支老猎枪的准星里颤抖的人影。这把枪现在被收藏在法国电影资料馆，它的枪托上刻着一行小字：”有些伤口，连时间也无法缝合。”7月6日深夜的电影频道，当老式猎枪的击锤声再次响起时，或许我们可以想想，为什么五十年过去了，这部没有坦克飞机的战争片，依然让人痛得这么真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