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安获导演工会终身成就奖 重温追梦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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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安站在美国导演工会终身成就奖的领奖台上，杨紫琼把沉甸甸的奖杯递到他手里时，台下响起一片掌声。这位总爱把”不好意思”挂在嘴边的导演，难得穿了正装，却还是带着他标志性的腼腆笑容。他接过话筒说的第一句话是：”二十多年前他们请我入会的时候，我差点因为吃饭的规矩拒绝。”
这话把全场都逗笑了。李安说的是导演工会的老传统——新会员入会仪式后的晚宴，第二道主菜不能选中餐。”我当时就想，要是以后每次开会都只能吃牛排怎么办？”他边说边比划着切牛排的动作，”后来发现他们其实偷偷在后台准备了炒面。”台下又是一阵笑声，几个亚裔导演笑得尤其大声。

说起和导演工会的缘分，李安记得特别清楚。1996年他拍完《理智与情感》，突然接到工会的提名通知。”那时候我连工会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。”他模仿当时接到电话时瞪大眼睛的样子，”他们说我得穿正装去参加晚宴，我翻遍衣柜才找出一套结婚时穿的西装。”结果那套西装在颁奖现场显得格格不入——其他导演都穿着晚礼服。这段往事他说得绘声绘色，仿佛又变回那个刚来好莱坞的台湾小子。
2000年《卧虎藏龙》上映那年，导演工会成立了亚洲委员会。李安说起这事时语气突然认真起来：”那天我走进会议室，看见墙上挂着黑泽明、小津安二郎的照片，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历史的一部分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”以前在片场被人叫那个中国导演，现在工会通讯录上我的名字后面写着会员编号6478，这种感觉很特别。”
聊到自己的电影生涯，李安像翻开一本相册。《推手》时期他穷得租不起剪辑室，就在自家地下室剪片子；拍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时，整个剧组在台湾造了个巨型水槽；《比利·林恩的中场战事》尝试120帧新技术，把投资方吓得直摇头。”有次我的电影同时登上年度十佳和年度烂片榜，”他耸耸肩，”我太太说这下平衡了。”
台下坐着不少年轻导演，李安突然转向他们：”你们知道吗？我拿过导演工会奖但没得奥斯卡，也得过奥斯卡但没拿导演工会奖。”他眨眨眼，”所以今晚这个奖对我来说特别圆满。”这话说得轻巧，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《断背山》和《少年派》的往事。
爱德华·贝尔格上台致辞时爆料，当年他拒绝了一份高薪制片工作，就因为想学李安当导演。”有天我在李安的制片公司打杂，看见他蹲在片场吃盒饭，突然明白导演不是穿着马甲喊Action的人，而是能把泡面吃出米其林感觉的魔术师。”这话让李安不好意思地直摸后脑勺。
说到动情处，李安的声音低了下来：”我常想，一个在台南长大的孩子，怎么就走到了这里。”他指了指脚下的舞台，”后来想通了，电影就像集体做梦。我在摄影机后面做的梦，能钻进观众的脑子里继续做。”他举了个例子——《卧虎藏龙》里玉娇龙跳崖的镜头，有观众告诉他感觉像在飞，”其实威亚勒得我肋骨疼，但这就是电影的魔法。”
最后他摸着奖杯说：”六十多岁了，我还在电影学校当学生。昨天拍爆炸戏把监视器炸黑了，今天又要学怎么用新软件。”台下有人喊”退休吧”，他笑着摇头：”退休了谁陪我玩啊？剧组盒饭可比养老院的饭菜香多了。”
散场时，几个年轻导演围着他问东问西。有人注意到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包台湾凤梨酥——显然这位终身成就奖得主还是没学会按导演工会的规矩吃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