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沙尘暴》：如筑房般，逐层堆砌砖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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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西北风沙里的警察故事：段奕宏谈《沙尘暴》的创作历程
说实话，第一次拿到《沙尘暴》剧本的时候，我就被那股子西北风沙的味道给镇住了。不是那种刻意煽情的剧本，而是字里行间都透着生活的粗粝感。陈江河这个警察角色，他不是什么英雄人物，就是西北小城里一个普通警察，但剧本把他写得特别”厚”——你能感觉到这个人背后有一整片土地在支撑着他。

拍摄地选在甘肃瓜州的柳园镇，这地方可有意思。刚到那儿的时候，我特意去镇子上转了好几圈。这地方以前因为铁路和矿产红火过，现在萧条了，但那些废弃的矿场、老旧的火车站，都还留着当年的影子。我在镇上的小饭馆吃饭，老板听说我要演警察，还跟我聊起他们这儿的老片警，说那人办案子特别”轴”，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这些细节后来都成了我塑造陈江河的养分。
陈江河这个角色最打动我的，是他身上那种矛盾感。一方面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警察，另一方面心里又压着不少事儿——对过去的愧疚，对感情的犹豫，还有那种小人物在时代变迁里的无力感。我记得有场戏是他站在戈壁滩上，风沙打得脸生疼，但他就那么站着，像是跟老天爷较劲似的。拍这场戏的时候，我脸上真的被沙子刮得火辣辣的，但那种感觉反而帮了我——陈江河不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吗？
导演要求特别严格，我们经常为了一个镜头反复琢磨。比如陈江河查案时的走路姿势，就不能太”警察范儿”。他得有点驼背，那是常年熬夜办案落下的毛病；手指头得有点发黄，老烟枪都这样。这些细节都是一点点抠出来的。最难忘的是拍夜戏，零下十几度裹着军大衣蹲在路边吃泡面，那热气呼到镜头上都得重拍。但你说怪不怪，越是这种遭罪的时刻，越觉得离陈江河近。
剧本里有场戏我印象特别深。陈江河追查一桩旧案，发现牵扯到自己年轻时犯的错。那场戏我演了七八遍都不满意，后来突然想到小时候在新疆见过的老警察——他们那个年代的人，认错比认命还难。我就把这种劲儿带到表演里，不是痛哭流涕的忏悔，而是把那种煎熬都憋在青筋暴起的手上和发红的眼眶里。拍完导演没说话，就拍了拍我肩膀，我知道这回成了。
在柳园镇待了三个月，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剧本要选这么个地方。那儿的风沙天特别多，有时候早上起来，窗台上能积一层细沙。但当地人说起这个都特别平静，就像陈江河面对生活重压时的态度——不抱怨，就是扛着。有次拍戏间隙，我跟镇上的老矿工聊天，他说：”这沙子啊，刮着刮着人就糙了，但芯子里反倒更透亮。”这话我记到现在，觉得特别像陈江河的人生哲学。
现在想想，演陈江河最大的挑战不是那些动作戏，而是怎么演出一个普通警察的”魂儿”。他不是超级英雄，会判断失误，会感情用事，但就是在这样的不完美里，你才能看到真实的人性光芒。记得杀青那天，我穿着戏服在戈壁滩上走了很久，风沙还是那么大，但突然就觉得，这三个月挨的冻、吃的沙，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