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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各位可瞧好了!”陈佩斯顶着瓜皮帽从幕布后探出半个身子,这句带着戏腔的吆喝在成都路演现场炸出满堂彩。7月8日太平洋影城门口排起拐弯的长队,有观众举着1998年《太后吉祥》的泛黄海报——距离陈佩斯上一部主演电影,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七年。
这部《戏台》改编自陈佩斯打磨八年的同名话剧,民国年间的北平城正逢军阀混战。五庆班班主侯喜亭(陈佩斯饰)带着戏班子进京讨生活,在”广和楼”戏园子撞上件荒唐事:黄渤演的店伙计大嗓儿因为嗓门洪亮,被戏园经理错认成失踪的名角金啸天(尹正饰)。台下坐着荷枪实弹的军阀,台上必须照常演出《霸王别姬》,侯班主硬着头皮把杀猪匠出身的冒牌货推上了戏台。
“那件绣金蟒袍往身上一套,我腿肚子转筋转得能发电报。”黄渤在路演时比划着当时情景。他演的大嗓儿连台步都不会走,虞姬的兰花指愣是攥成个肉包子。最绝的是那场”霸王别姬”的重头戏,真虞姬凤小桐(余少群饰)在后台急得直跺脚,假虞姬在台上把”汉兵已略地”唱成”旱冰已溜地”,台下举着枪的军阀头子还跟着打拍子。
陈佩斯设计了个绝妙桥段:侯班主蹲在戏台木板底下,拿竹竿捅黄渤的脚脖子指挥走位。这边刚躲过武生的红缨枪,那边又要接花旦抛来的水袖,黄渤在采访里笑称”跟跳踢踏舞似的”。有场戏是蟒袍被道具剑勾住,他拖着三米长的戏服满场跑,把尹正客串的检场师傅累得直喘——这段即兴表演让监视器后的陈佩斯笑到摘眼镜擦眼泪。
余少群演的凤小桐是个戏痴,听说要给别人当替身时,抄起眉笔就往自己脸上画”三花脸”。这个昆曲出身的小生特意设计了个细节:每次听到胡琴声,手指会不自觉地在衣襟上弹《夜深沉》的节奏。徐卓儿饰演的思玥更让人心酸,这个总蹲在戏箱上啃烧饼的丫头,把戏班当乱世里的诺亚方舟。她偷偷收藏着名角儿们用过的胭脂纸,有张被军阀扯破的海报,她拿米浆粘了整整一宿。
电影里藏着不少戏班行话。比如陈大愚演的徐经理总念叨”饱吹饿唱”,实际上偷偷往角儿们的茶里兑参汤;杨皓宇饰演的琴师关键时刻准掉链子,但每次救场都拉西皮二黄。最绝的是尹铸胜客串的军阀,明明是个大老粗,偏要学文人摇折扇,结果把”力拔山兮气盖世”念成”泥巴山兮气太湿”。
陈佩斯在路演时透露,黄渤那段”冒牌虞姬”的唱腔是正经跟京剧老师学的:”他每天清早在酒店走廊吊嗓,把保洁大姐吓得摔碎俩花瓶。”有场戏是黄渤被逼着练”卧鱼”,下戏时两条腿哆嗦得像筛糠。余少群更拼,为了一段三分钟的水袖功,他提前三个月恢复戏曲晨功,有次彩排直接摔进乐池里。
成都观众发现不少致敬细节:黄渤错穿的女蟒其实是87版《红楼梦》戏服改制,陈佩斯那顶旧瓜皮帽是他父亲陈强在《瞧这一家子》里戴过的。放映结束后有位老戏迷拉着主创的手说:”看见侯班主给军阀作揖那段,我想起我师父当年给鬼子唱堂会的事。”
影片后半段画风突转。当假虞姬在台上出尽洋相时,真虞姬凤小桐正在后台被军阀副官拿枪指着太阳穴。侯班主突然摘下瓜皮帽,露出剃了半边的阴阳头——原来他早被另一派军阀收买。这个反转让现场观众集体倒吸凉气,陈佩斯解释:”乱世里谁不是棋子?连耍人的最后都被人耍了。”
散场时很多观众没走,盯着银幕上滚动的戏班老照片发呆。照片里有1923年广和楼的真实现场,也有剧组复原的戏单道具。黄渤蹲在台口和影迷聊天:”陈老师排话剧时,光误认这个情节就改了十四稿。现在年轻人可能不懂,为什么这帮戏疯子把脸看得比命重?”这时陈佩斯突然插话:”因为戏台子下面,早跪满了当代侯喜亭。”现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