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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当马丽不再搞笑：一锅被生活煮硬了的饺子
电影院里飘来一阵饺子香。不是幻觉，是《水饺皇后》开场十分钟就出现的画面——马丽饰演的臧健和正在擀面皮，面粉沾在她鼻尖上，女儿蹲在小板凳上数着馅料里的虾仁。这个镜头让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过年，我妈也是这样包饺子，我总爱偷吃生馅料挨骂。可银幕上的温馨没持续多久，泰国机场的广播声就切了进来，带着两个女儿寻夫的臧健和，头发丝里还沾着青岛海风的咸味。

马丽这次没穿花衬衫跳广场舞。她裹着件起球的驼色毛衣，在曼谷豪宅里看见丈夫的新太太正给小男孩喂芒果糯米饭。婆婆用潮州话说”做小”的时候，摄影机给马丽左眼一个特写——那里有滴泪晃了三秒没掉下来。后来她在香港贫民窟用搪瓷盆接漏水，那滴水终于砸在盆底，响得前排观众都缩了脖子。
香港的雨下得比青岛狠多了。臧健和带着女儿挤在四平米铁皮屋里，墙上的霉斑长得像中国地图。马丽这次表演最绝的是手的戏码：给富太当护工时青筋暴起的手，在菜市场捡烂菜叶时指甲缝发黑的手，最绝是包饺子时那双手——拇指一推一捻就捏出十八个褶，快得能看见残影。有场戏她在茶餐厅后厨剁白菜，砧板震动声里混着隔壁麻将馆的洗牌声，案板上渐渐出现一滩水渍，你分不清是白菜汁还是她的汗。

电影院里真有人掏纸巾了。当臧健和用山东话教女儿”饺子要站得住”时，后排传来擤鼻涕声。但奇怪的是，等看到她把小推车升级成工厂流水线，我反而开始走神。那些商业谈判戏拍得像政府工作报告，连马丽标志性的歪嘴笑都拯救不了平板电脑上的财务报表特写。最可惜的是邻里线，本来阿婆们偷师学艺的戏可以很精彩，结果变成走过场的温情MV。
刘伟强把香港拍得依旧够味。深水埗的霓虹灯在雨水里化开，像打翻的食用色素。但当他拍臧健和站在新厂房前叉腰大笑时，镜头突然变得像湾仔码头包装袋一样工整。我盯着银幕上那排锃亮的冷冻柜，突然特别想吃手工饺子——不是超市里每颗褶子都一样的工业品，是那种煮破了皮会飘出三两只虾仁的家常饺子。
散场时听见情侣吵架。女生说：”马丽不演喜剧也挺好”，男生回：”可饺子戏还没《食神》里的撒尿牛丸带劲”。这话其实挺对，电影里最馋人的反而是臧健和落魄时，用剩菜包的”百家饺”。后来她发达了，饺子反而成了PPT里的KPI。就像马丽终于证明自己能演正剧，可观众还是想念她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。
厕所排队时，前面穿旗袍的阿婆突然转头问我：”姑娘你说，要是当年她答应做小，现在会不会在曼谷当阔太？”我没来得及回答，清洁工推着拖把从我们之间穿过，水渍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感叹号。